公益性和非营利性是公立医院的两个核心属性，两者紧密相关又各有侧重。公益性对应的是医疗卫生服务的公共价值，其内涵的丰富需要通过持续提供、完善以价值为导向的医疗卫生服务来实现。非营利性对应的是医疗卫生机构的组织运行机制，即机构盈余不分配给机构成员，其机制的创新需要通过保障、促进医疗卫生机构的公共价值产出来实现。党建引领作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公共物品供给体系的核心特征，其工作机制和工作重点等，可随着公立医院公益性和非营利性的再解读而不断完善。

　　从供需适配视角再读公益性

　　目前，国内学者对公立医院改革的公益性导向已经达成普遍共识。但如何从动态发展的视角解读公益性，如何从供需适配的视角理解公益性，如何建构公益性价值体系等问题仍待进一步厘清。

　　第一，从需求的角度看公益性。

　　公益性泛指从综合和长远的角度来看，事物对社会发展起到的积极的推动作用。在市场中，此类事物的价值很有可能被低估。因此，不能单纯用即期的市场价值去评判事物的公益性，而应根据其对社会发展的综合和长远效益去评判。

　　随着科技的进步、经济的发展以及人们生活方式的转变，不同个体之间的需求差异逐渐增大，由此导致公共需求既包含同质性需求，又包含大量的异质性需求。异质性公共需求是在同质性公共需求之上的，因年龄、收入、社会地位和生活习惯等不同而导致的不同个体之间的差异性或特殊性需求。

　　公立医院改革进程中，公益性的评价标准需根据患者需求以及时代的发展等，不断进行拓展和完善。

　　第二，从供给的角度看公益性。

　　从狭义的角度，公立医院改革追求价值医疗的实现。高价值的医疗卫生服务要综合考虑医药费用、治疗效果和治疗需求等因素，从而为患者创造更多价值。

　　从广义的角度，公立医院改革、高质量发展的评价标准，在于其所提供的医疗卫生服务能否有效满足健康中国战略的发展需求，能否有效满足公共卫生防疫和人类疾病谱系演进的需求，能否有效满足人们对医疗卫生服务质量、性价比、稳定性和权益保障的需求，能否有效满足医疗专业技术人才培养和成长的需求，能否有效满足基础性、共享性医疗科研创新和成果转化应用的需求。

　　公立医院改革进程中，公益性的体现应在于其对人类疾病谱系演进和患者需求的回应程度。

　　第三，重新划分公益性价值。

　　综上，公立医院公益性价值可以划分为：配合国家和地区政治性和战略性长远发展目标的基础性公共价值；完成政府补贴和政府采购契约、承担基本医疗卫生服务供给责任的保障性公共价值；促进服务发展、技术创新的创新性公共价值；以“互联网+”拓展其医疗卫生服务平台和筹资方式的竞争性公共价值。

　　需要指出的是，各级各类公立医院的基础性、保障性、创新性和竞争性公共价值产出具有动态性、多样性和相互转化性等特点。有些公立医院可能只拥有其中一至二项公共价值产出的能力，这就需要其加强与其他公立医院的沟通合作，进而不断更新和强化公共价值产出的能力。有些大型公立医院可能同时拥有四项公共价值产出的能力，这就要求其在我国三级公立医院体系中更多地发挥技术引领、辐射带动的功能，进而不断提升区域医疗卫生服务能力。

　　各地改革实践表明，以患者需求为中心的公立医院公益性价值再定位、再分化工作已然拉开序幕，并正在渐进且有序地重构着原有的医疗卫生服务供给格局和规则。

　　从公共价值视角再读非营利性

　　非营利性是非营利组织的典型特征之一，非营利组织不以获取利益为优先，但可以赚取利润；利润只能用于完成组织的基本使命，而不能为所有者或管理者占有。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同样面临着非营利性运行机制改革的时代任务。

　　目前，公立医院已经转型为公益二类事业单位，具有财政补助、基本医保支付和自筹等多种经费来源方式，但成本核算规则仍然较为单一。受多年计划经济体制惯性影响，公立医院成本管理意识和方法较为欠缺，成本管理机制与预算、财务、价格等管理机制的衔接也不够顺畅。公立医院现行的成本管理机制已经不足以支撑医疗卫生科研创新、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的强劲需求。

　　公立医院非营利性运行机制改革的首要任务在于，促进医疗卫生服务筹资和定价的多样化、机制化、公开化、绩效化，建立健全“价格补贴—成本测算和控制—基于公共价值创造与管理的筹资和定价”的政策连续带。其中，公共价值创造是指，公立医院运用自身占有使用的公共医疗卫生服务资源、资产和资金，组织、生产、供给特定医疗卫生服务，持续创造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过程。公共价值管理是指，对公立医院产生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等公共价值进行评估，并将评估结果用于决定公立医院是否仍具有提供特定医疗卫生服务的资格，以及提供此类服务可以获得的预算指标和预算额度。

　　借助公共价值管理，可以有效监督公立医院公共价值创造行为，促进公立医院积极打造特色的再生产能力。同时，有助于明确各级各类公立医院基于其占有使用国有资产份额及资源禀赋的公共价值产出责任，提升各级政府在医疗卫生服务领域财政支出的效率，强化政府公信力。

　　建构党建引领下的公共价值管理体系

　　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意见》提出，加强党的基层组织建设，使党建引领基层治理的作用得到强化和巩固。新时代，公立医院应该对党建引领工作机制和工作重点等进行再定位、再优化，进而有效促进公立医院运行机制与国家政策方针的融合以及协同推进。具体来说，公立医院应以建立健全基于公共价值再生产的预算绩效管理体系为中心，动态调整医院党委的领导组织职能和权责实现机制，创新党建引领工作方法和工作内容，进而构建卫生健康行政部门、财政部门、医保部门、公立医院、社会投资主体和广大消费者等多元共创共建共享的公共价值管理体系。

　　一是发挥医院党委对于国有资产使用情况自检自查的领导职能。医院可聘请独立第三方，定期对国有资产使用情况进行分析评估。同时，应设置资产减值拦标线，对相关情况提出预警和适度干预；设定资产使用例外原则，包括在各种突发事件或特殊情况下自由调配和使用固定资产的限定条件、行为指南和技术指导原则等。

　　二是强化基层党组织在医院品牌建设和维护方面的组织协作、宣传推进功能。国家应适时出台公立医院品牌使用政策，明确公立医院品牌的法律属性、使用方式和底线原则。卫生健康行政部门、财政部门和公立医院无形资产管理部门等应明确各方权责，有序组织医院品牌塑造、维护、评估和使用等工作。基层党组织应积极发动党员积极参与、推动医院品牌建设工作，并有效防控医院信用透支现象。

　　三是党建引领助力公共卫生应急能力建设“补短板”。公立医院既要有序推进公共卫生应急硬件设施的改造和建设，满足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和公共卫生应急的多目标需求；又要加紧完善公共卫生应急标准、流程和信息化平台等软件设施的配套，加强公共卫生应急人才的培养，定期组织专业学习和实战演练。

　　四是党建引领建立全方位薪资激励体系。为应对“以药补医”机制取消后部分医护人员服务和创新动力“打折扣”的现象，公立医院在进行薪酬激励体系改革时，要充分体现医护人员在各类公共价值产出过程中的劳动时间、体能支出，以及专业技能成熟度、服务熟练度与患者满意度等。

　　五是党建引领完善人才培养机制。公立医院应建立健全产、学、医融合的高素质、高水平医学人才的选拔、培养、职业发展机制，并充分发挥医院党委在党育人才、党管人才、党助人才等方面的引领促进功能。

　　六是党建引领丰富公益性医疗卫生服务的非营利性议价机制。医疗卫生服务价格的制定，要综合平衡财政给付的公共性、医疗卫生服务的公益性、患者需求的多样性、支付能力的有限性、机构发展的可持续性等多元价值诉求。为此，应搭建医保部门、卫生健康行政部门、公立医院、社会投资主体以及社区代表共同参与的医疗卫生服务价格形成、公示、质疑和论证平台，并完善其运行机制。

　　七是党建引领把关、创新公立医院与社会投资主体的非营利性合作机制。建立健全与公私合作有关的规章制度，对项目的立项、招投标、建设、经营、管理、收费等环节进行全面系统的规范。

　　文：首都卫生管理与政策研究基地研究员、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党委书记 管仲军；黑龙江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 高红